Joan

原作者：viverel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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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Whisper System (In the wrong light anyone can look like darkn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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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星期后，他们开始讨论要不要让Bucky加入一起出任务。有消息说城郊有个科学家在试图合成新的化学武器想制造麻烦。而Bucky的恢复情况最近一直进展良好，他很少再回到之前被洗脑后的状态，也很长时间都没再出过什么乱子了。Steve知道他最近开始和Sam见面，花上好几个小时试着去摆脱九头蛇在他身上留下的混乱。Sam也说Bucky恢复得越来越好，他开始记起更多的东西，并试着找回自我，虽然Bucky自己并不怎么谈论这个。Steve差点就要开口去问他了，他从一开始就答应会一直陪在他身边，但又觉得也许他没这个立场去问，他希望当Bucky想要和他谈的时候，他会自己来找他。

他们被召集的那天是一个星期天。

在复仇者大厦里，星期天通常都是懒洋洋的，每个人差不多都在以自己的方式放松着。他们基本上把星期天当做一个不需要时刻担心世界会不会在下半个小时内出乱子的日子。Steve通常会在露台上画画，或者在附近的街区随便找一个安静而舒服的咖啡馆里坐着，看看书。Clint和Natasha喜欢出去玩，假装自己是一对普通的情侣，做着普通情侣会做的傻事，像是去看部流行的电影，或是在中央公园野餐，或者（在极少数情况下）去淘一些古董古玩（Clint通常会带回一堆不知道有趣在哪，又没人真正需要的东西，所以他们已经在逐渐减少这项消遣活动的次数了）。Sam和Pepper有时候会互相交换食谱，而Tony则每次都会说他们会选一天一起去科尼岛玩一趟，好帮Steve重新恢复年轻心态。Bruce呢，他们一大群人个性相异的人住在一起，大部分时间总是在吵吵闹闹，大喊大叫，对他来说有时候有些过，所以他喜欢星期天的时候一个人呆着。Thor则把他的时间分成两部分，一部分花在缓慢却有条不紊地看光Tony所有的电影收藏上，另一部分则花在和Jane的约会上。Steve在星期天不怎么能看得到Bucky，但他有时候去外面画纽约的天际线时会碰到他，他甚至有时候会陪他一起坐坐。

他们被召集的那天就是一个星期天。谢天谢地，还好每个人都恰好在大厦里，或者至少在足够近的地方，让他们在十分钟内就装备齐整准备出发了。Steve有些担心这次的骚乱会刺激到Bucky，怕他会焦虑，这是他到复仇者大厦后，他们第一次全员出动。之前，他们只需要派出Tony，或是Clint和Natasha，在少数情况下，只要派出Sam就可以完美解决危机，那些危机还没到需要更多人加入的程度，而且他们都希望能有人留在大厦保持平衡，为了Bucky。

Pepper打电话来的时候，Steve刚和Natasha和Clint进了昆式战斗机。她的声音温柔又冷静，Steve猜Bucky正在她身边，或是附近，她不想让他听到。

“放心，我们处得很好。”她轻声跟Steve说，“我们现在在烘焙。大概可以给你至少一个小时的时间。”

“谢谢你。”Steve松了一口气，他一直在担心要是Bucky的脾气又上来了，要是他又出现异常了，自己却不在他身边陪着他。Steve想自己大概永远不会停止为Bucky担心。“谢谢你，Pepper。你真是太好了。”

Pepper轻轻笑了一声，但Steve还是在她的声音里感受到了一丝紧绷的情绪，像是她也同样在担心：“注意安全。”

“我会尽力的。”Steve挂了电话。他们起飞了，径直向危险触发的地点开去。

Natasha开启了他们的加密通讯频道，他们在路途中大概部署好了作战计划，一直在到底是悄无声息地潜入目的地大楼和直接进攻之间争辩。Steve在马上到达那幢大楼时做着跳下去的准备，他希望一切都能按计划进行，他甚至不敢去想象要是出了什么差错，Bucky会有什么反应。Steve记起当他们还是小孩子的时候看的过的他眼里的阴沉，Steve那时候总是满口道理，又老是陷入各种斗争中。而现在的Bucky，他身上的一切已经不仅仅是Steve记忆里的那个他了。Steve不大想以这种方式发现Bucky会怎么面对那种局面，在九头蛇对他做了那么多事后。

一切都跟计划差了十万八千里。

他们最后找到了那个控制着整栋大楼，正在研制一次性夷平整座城市的化学武器的科学家，但他显然比他们以为得更加有备而来。但复仇者们最后还是抓住了他，阻止了大楼的自毁程序，当然也少不了身上的各种伤口。Steve率先冲进了控制室，想要解除那个自毁程序，其他人都去追捕那个科学家了。Steve搞定了他那个（说实话）令人印象深刻的安保系统，却不知怎么中了科学家逃跑前留下的陷阱。这让他的侧身沾上了不知什么腐蚀性的物质，那东西火辣辣地燃烧了起来，Steve跌倒在地，还好他在冲进去的时候用星盾护住了头部和颈部，他的颈部以上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该死的。”Natasha几秒钟后也冲了进来，咒骂了一句。她全身紧绷又担忧，目光在Steve和控制面板之间来回跳动，要不是Steve中了这个陷阱，他早就到那个控制面板那了。“该死的，Steve，你还好——？”

“我没事，”Steve艰难地说，他不得不紧紧咬着牙关抵抗身上的剧痛，向控制面板上跳动的倒计时器示意了一下，“结束它。”

Natasha迟疑了一秒钟，生硬地点了点头，黑进了科学家的系统，她上下跃动的手指多了些平常不会显示出的急躁。Steve痛苦地呻吟着，狠狠地攥住自己的一侧，他在流血，他能感觉到身上的制服被穿透了，他甚至不想去思考组织受到的损害。他们可以在确保这栋楼不会把他们都炸成灰后再来担心他。控制面板轻柔地发出了“哔”的一声，那块倒计时器挣扎着闪了一下后暗淡了下去，Steve感觉那已经过去了几千几万年了，Natasha把他的盾甩在肩上，拉起Steve，让他站了起来，半扶半拽地把他带出了房间，她娇小的身躯在Steve高大沉重的身体下有些颤动，但还是坚定地带着他继续前进。

“你会没事的，Steve，你听到我说的了吗？”Natasha一直在他耳边低语，用尽全力把他们两个都弄上了飞机，“坚持住，我会让你没事的，我发誓。”

Steve当然不会怀疑Natasha会无所不用其极地带着他安全撤离，他相信她，在他们一起经历过这么多之后，他永远不需要她大声向他保证，但是他仍然感激她的心意，于是集中精神让自己在上飞机前尽量保持能独立行走。Clint的眼睛在看到他们的时候一下子瞪大了，Natasha摆了摆手，厉声的一声“走！”让他把显在脸上的担忧压了下去，开始操作飞机返程。如果以最快速度前进，他们可以在十分钟之内到达复仇者大厦。

“你得把这个脱掉。”Natasha帮着Steve解开了他身上的制服，好让她可以把他身上的有害物质弄掉。她从飞机的救急包里拿出一条长裤递给了Steve，“换上这个。我去拿点水帮你清洗伤口。”

尽管他现在连动一下都疼得要死，Steve还是按Natasha说的做了，他知道她是对的，再穿着他这件被有毒物质浸泡着的制服也帮不了什么忙了。Natasha没一会儿就回来了，手里拿了一瓶水，她把Steve翻了个身，让他侧躺着，把水倒在了他的伤口上，想尽可能地洗掉那些化学物质，好减少组织损伤。

Steve听到从驾驶座传来Clint的声音，他大致向其他人解释了一下现在的状况，叫他们清理现场，他们得先去处理一下这个紧急医疗事件。然后他联系了复仇者大厦的医护人员，告诉他们要在他们回去的时候（大概五分钟之后）准备就位，Steve需要立马接受救治。他下命令的声音迅速有效，声音里的十万火急显示出主人非常焦虑。

Natasha尽可能地用现有的东西把沾在Steve伤口上的化学物质弄掉，虽然起不了什么大的作用，但是还算可以控制他的伤口直到他能接受正确的医疗救治。

“Pepper,” Natasha紧绷地轻声对耳麦说，“Clint和我带着Steve回来了。他受了伤，我需要你尽可能地转移Barnes的注意力。他不需要看到这个。”她停了下来，肯定是Pepper在那一头讲话，然后她的身体微不可见地放松了下来，“谢谢。上次看到在乎的人受伤时，他差不多在别人来得及阻止他之前干掉了三个人。”

她挂了电话，继续认真地清理Steve的伤口，想帮它止血。

“那个人是你，对吧？”Steve问，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在剧痛中也保持镇静，“Bucky在乎的那个人，我是说。”

这不是一个问题，说真的，他差不多可以从Natasha僵硬的脸部线条上读到答案了。Natasha在这种时候不小心说漏了嘴，Steve终于可以把真相拼凑起来了，他知道在他们过去的某个时间里，Bucky和Natasha曾经非常亲密。Natasha看向Steve，笑了，那个小小的笑容温柔到悲伤。

“是的，”她说，有那么一会儿，Steve猜这就是她全部的回答，但是她又再次开口了，Steve猜这是因为她想帮他把注意力从身上几近蚀人的疼痛上分散出去，“他们找到了我们。我们在一起，我是说。我们还以为自己够聪明，偷偷摸摸地行动着，但我想我们本应该猜得到的。他们折磨我。没有在我身上留下任何痕迹，这是当然的；他们要高明的多。那时候，他们比我自己都更懂得要怎么搞我的脑子；他们就只需要多捅几下，我没多久就已经向他们求死了。”Natasha停了一会儿，又继续了，她的声音更轻了，“他们让他眼睁睁地看着。说要是他不承认自己的罪行，就绝不会停下来，其实他们根本就是把我们抓了个现行。在他们来得及给他注射镇定剂前，他几乎放倒了三个人。”她冲着Steve微微笑了一下，但是这个笑容丝毫不带笑意，“那之后，他们开始在每次任务之后给他洗脑，在用不着他的时候把他冻起来。”

Steve皱起了眉头，想说点什么像是我很抱歉的话，但这好像远远不够，Natasha几乎不曾提到她的过去，但是她提到的每一次，都像拳头打在身上。Natasha移开了目光，继续在Steve的烫伤上忙活着。

“我认识他的时间并不长，”她贴了一块绷带到他的伤口上，帮他止血。Steve感受到了Clint停下飞机时的震动，“所以我简直不敢想要是他看到你这个样子会怎么做，考虑他和你的关系。”

Natasha讲这话的样子让他想起了那个早上，好几个星期之前的那个早上，Bruce看着他的那双充满了了然的眼睛，问他难道之前没有爱上过什么人吗？这让他的胃有些别扭地痉挛了一下，要不是他现在伤得厉害，他肯定会注意到，会想得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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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Natasha和Clint两个人的帮助下，Steve终于到了医疗室，医护人员都已经准备好了。他们一进房间，几个医生和护士就接手了。他们清理他的伤口，在他的手臂上插上静脉注射管线，补充他的能量。当他身上最糟糕的伤口得到了控制，他们开始帮Natasha和Clint疗伤，清理伤口里的残骸，避免他们伤口感染，需要缝针的地方也得到了妥善的处理。当医护人员把无菌纱布贴上Steve身侧的伤口上时，房间门啪地一声被打开了，Steve的心差点跳出了胸腔。

Bucky站在门口，他冷冰冰的眼睛里充满怒火。Pepper站在他身后大约三步远的地方，脸上的神情慌张又担忧，还有些抱歉，她焦躁地在Steve和Bucky身上来回扫视着。Steve看着Bucky大踏步朝自己走来，觉得呼吸都卡在了嗓子里。他过来用力地推了他一下，把照看他的护士吓了一跳，她们动起来好像想要把Bucky赶走，但Steve举起手制止了她们，他不想让其他人被Bucky的愤怒和暴力波及到。

“你他妈的怎么回事？”Bucky冲他叫道，他的声音像是低哑的咆哮，Steve不认为之前看到Bucky像现在这样生气过。

“Bucky，我很抱歉之前没有告诉你我们有一个任务要完成，我只是——”Bucky打断了他。

“别，Steve，”他叫道，脸上出现些血色，控诉般地伸出手指指向Steve，“你敢试图找借口试试！你到底怎么想的？为什么要瞒着我这种事情？你他妈的觉得我是谁？”

Steve眨了眨眼睛：“我，额，我不想——”

“你不想什么？你不想让我担心？你不想刺激到我？”Bucky仿佛吐出毒药般恶狠狠地吐出这些词句，“一派胡言，Steve，你知道的。你没有权利决定什么是对我最好的。你没有权利给我的精神状况下决定，你该死的绝对没有权利决定什么对我是好的。”

Steve的心脏在胸腔里砰砰地跳动着，充血上涌的耳朵让他差点听不清Bucky后面的话，他的心里五味杂陈又有些挫败，被深深的罪恶感淹没了。最近只要一遇上Bucky的事，他都几乎太快地跳向结论（现在的Bucky和以前的他不一样了，上帝啊，他怎么会这么愚蠢呢？他怎么能这么自大地认为他会比Bucky自己更了解他呢？）

“你知道什么才是对我最好的吗？”Bucky冲着他说，他的声音温柔得有些危险吓人，“如果你们不再他妈的像过去七十年一样瞒着我任何事，才是对我最好的！如果你们开始把我当成他妈的一个人来看，而不是什么定时炸弹，才是对我最好的！”

Bucky的声音越来越响，讲到最后几乎是在冲着Steve尖叫了，Steve从来没有听到他这么大声地讲话，即使当他还是那个骨瘦如柴，喜欢多管闲事，频繁卷入打斗的小个子时也没有，Steve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狠狠地搅在了一起，他的呼吸不稳地卡在喉咙里。

“Bucky，”Steve的声音在颤抖，但他不在乎，他太蠢了，太盲目自大了，他得去弥补，“Bucky，我没有——我并不想——”

“操你的！”Bucky凶狠地吐出这句话，他甚至都不再提高声音叫喊了，但他的声音那么尖锐，Steve不由自主地缩了回去，就好像被蛰到了一样。

Bucky在鼻息下发出一声类似咆哮的声音，眉头压得低低的皱在一起，目光锐利又满含控诉地瞪了他一眼，转身怒气冲冲地离开。

“放轻松，”路过Natasha身边的时候，他冲着她喊道，前者的手指缩在她的手枪上，“我他妈的不会随便杀人的！”

然后他就走了，医疗室的门轻轻地滑动着关上了，留下一室怪异而尴尬的沉默，Bucky的声音仿佛还在回响着。Steve可以感觉到房间里的每个人都在看他，他猜自己看起来大概和他现在心里感觉到的一样糟糕，但是他懒得在乎了，因为他就这么离开了Bucky，还干了他可能干得最糟糕的事，他以前向自己保证绝对不会再发生这种事的。他又愚蠢又无情，以为自己可以搞得定，以为自己有办法，但是他忘记了这本来压根就跟他做了什么没有关系，这应该是Bucky自己的事，但是Steve太自私了，他光想着自己！Pepper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Steve？”，她的声音充满着担忧，好像在试图找到最适合的语调好减轻Steve胸中涌起的罪恶感，Steve觉得自己全身都冷得像冰，他真厌恶自己的所作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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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ucky很生气，感觉钻心得痛，想要把整栋大厦毁了，他简直要疯了，觉得心脏要冲出胸腔了，他不知道要怎么应对这个，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这种一次又一次差点失去心爱之物的真实惧怕。他觉得自己也许有过类似的记忆，但只是隐隐约约记着，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强烈，他的记忆里从来没有这么强烈的情感。他猜不管九头蛇在他的身上做了什么，那都让他的反应比他们找到他时强烈了千百倍，包括他的情感。Bucky觉得自己现在真他妈的快气死了，他全身上下都在颤抖，他想要拉扯自己的头发，却反应过来他没剩多少头发了，几个星期前Steve才帮他剪短了。

然而最糟糕的地方，最糟糕的地方是他明白，他有些明白，为什么Steve会这么做。他想起来他二十几岁的时候，他收到了信却没马上告诉Steve，直到要出发去战场的前一夜才向他坦白，他甚至之前都没告诉他自己被征用了。因为Steve的志向一直很远大，这会害了他，他太在乎Bucky了，但也许还不够，也许没用在对的地方。Bucky不忍心看到Steve的眉毛下垂，嘴角扬起一抹难过微笑的样子，难以忍受自己看到他那个样子觉得心肝脾肺都要被拉出体内的感觉。Bucky仍旧觉得很生气，很受伤，但又觉得他没有资格感到生气或者受伤，难道他之前没有干过这种事吗？他没有干过千遍万遍，就是为了保护Steve吗？Steve总是有些过于乐观，充满过多不必要的希望，（至少在战争和经历过那么多死亡之前）过于相信人性的善良。

一直过了好几个小时，他在准备要上床睡觉的时候，Bucky才反应过来这是他很长很长时间里第一次以这么激烈而真实的方式感受到的属于人性的东西。所有的混乱，困惑，他一下子感受到的这许多情感，没有一个可以说得通。Bucky想为自己感到骄傲，但是他觉得很疼，他在乎得太多了——爱得太深了，他意识到，简直要让他从骨髓深处都要开始感到害怕。他甚至不确定像他这样的人是否会被允许去爱——Bucky不知道要怎么做。）

TBC

*觉得自己一更比一更慢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