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an

原作者：Squeaky

原链接：Sing Your Song (I'm listening)

原系列：Already Where You Belong 吾心归处 Part2

授权及前文见：【1】【2】【3】【4】

                     【1】【2】

Steve已经鼻青脸肿了。

Bucky没想要这么用力打他的。说真的，他其实完全就没想要打他的。就只是Steve抓住了他的左手臂。他记得的。

Bucky颤抖了起来，他在床上转了一圈，面朝窗户躺着。窗帘没有放下来，他在床上也可以看到在外面昏暗灯光下模糊的谷仓和牧场了。月亮马上就要消失了，现在天上只剩下了一弯细细的月牙，被成千上万颗星星簇拥在中间。

透过窗户玻璃上的倒影，他大概只能模糊地看到自己的轮廓，就好像他并不是真的存在在这世上的一样。

但是Steve看得到他。Steve和他一起在谷仓里。他很安静。但是Bucky做了什么来回报他的呢？他冲着他的脸狠狠来了一拳。

但是Steve抓了他的左手臂。

Bucky又颤抖了一下。那种被抓住、被困住的恶心感觉还萦绕在他的心上。他转了个身，仰躺在床上，右手揉了揉仅剩的左手臂。你没事的，他想着，脑海里回响着Phil之前跟他说的话，没发生什么坏事情。

他用余光看到Steve坐了起来，正靠着他的床头板。Phil刚才给他带上来的冰块正在他放在床头柜上的一个袋子里融化着，那袋子旁边还有一个空的玻璃杯和一瓶泰勒诺。他脸上的伤口并不深，但还是淤青了。那处伤口和他眼睛周围的淤青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上去几近乌黑。

Steve正看着他。“我很抱歉我抓了你。”他说。

Bucky坐了起来，把他的腿也晃了过去，他现在坐在床沿上了，还穿着他之前的牛仔裤和上衣，他的神经还很紧绷，不大愿意换衣服。Steve就穿了一条睡裤，其他什么也没穿。他宽大胸口上的肌肤在昏暗的房间里发着柔和的光芒。

Bucky耸了耸肩，垂下了目光。

“不，我是认真的。”Steve说着移动了一下，他现在也坐在床沿上了，对着Bucky，“我不想让你跑掉，但是也许我本来可以找到一种比抓住你受伤的手臂更好的办法阻止你的。”他皱了皱脸，“我有没有伤到你？”话音刚落，他就马上摇了摇头，“抱歉，问题，当我没说。”

Bucky歪了歪他的脑袋。Steve的问题事实上并没那么糟糕。Steve并没要求他回答；Bucky知道怎么不用说话也可以回答问题。他举起了自己的残肢，摇了摇头，‘没有’，让自己的目光和Steve的短暂地对视了一会儿，然后再次垂下了眼睛。他耸了耸肩。

“哦，那就好，”Steve叹了口气，“看你的反应，我还以为我肯定是伤到你了。”

Bucky因为Steve那深深松了一口气的声音抬起了头。Steve是真的没想要伤到他的。他也许根本就不知道为什么抓住Bucky的左手臂会这么糟糕。

Bucky又摇了摇头。他穿过房间，在Steve身边的床上坐了下来，他并没有挨着他坐，他们的腿完全没有碰到一起。慢慢地，他伸出手，轻轻地用一只手指尖按住了Steve的脸颊。

“是的，有点疼，”Steve咧开嘴笑了，“但是我经历过更糟糕的。当然不是最近，但是......”

Bucky皱了皱眉头，低下了头，然后又抬起头看着Steve的眼睛。

Steve的笑容变得更灿烂了：“我接受你的道歉。”

Bucky也回了他一个微笑，第一次没有马上垂下自己的眼睛。通常情况下，他并不喜欢和别人对视，但是跟Steve对视却没那么难。他的眼睛里没有藏着什么。

Bucky的手指继续沿着Steve的眉毛和眼睛摩挲，他那里都紫得肿了起来。Steve非常明显地吞咽了一下。“那里也很疼。”Steve低声说。

Bucky点了点头，手指停在了Steve的脸颊上。他突然有一种想触碰Steve全身上下的欲望，让他的手沿着Steve的脖子到他的肩膀，穿过他那肌肉结实的胸膛，再往下去。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Steve倒抽了一口气，但是没有动。Bucky就当这是默许了，他让自己的手沿着Steve的脖子滑到了他的颈窝，感受到手掌下肌肤的温柔。他靠得更近了点。

“我——我也喜欢你，”Steve轻声说，“但是我不确定我们足够熟到可以做这个。”

Bucky点了点头。他说的没错。但是他记不起来自己上一次想触碰一个人是什么时候的事了。Steve让他感到很安全。他的手滑到了Steve的背上，然后又朝上来到了他的脖子上，像抚摸Ginger一样抚摸着他。

“真舒服。”Steve嘟囔着，他向前垂下了脑袋。Bucky露出一个微笑，他很高兴自己的触碰可以让Steve感到开心。他开始用自己的大拇指揉着Steve的后颈下方。Steve在Bucky揉捏着他肌肉打结的部分时发出了满足的哼哼声。Bucky就这么一直帮Steve揉着，直到他的手开始发酸才轻轻地把手放了下来，垂到Steve的腰上。

Steve转过头，让自己的前额抵着Bucky的前额。“谢谢你，James，”他嘟囔着，“那可真舒服。”

Bucky也把自己的额头靠在Steve的额头上，享受着和他靠这么近的感觉。

“如果被你打一顿就可以换来一次按摩，你可以随时打我。”Steve轻笑起来。他坐直了身体，轻轻动了动，他现在和Bucky靠得没那么近了，打破了两个人之间的那种魔咒。“我现在准备睡觉了，”他看了看Bucky的牛仔裤，“你准备好去换衣服睡觉了吗？”他说完就再次皱起了脸，“该死的！又问问题！”

Bucky耸了耸肩，笑了笑。

Steve眨了眨眼睛：“这没关系吗？我问你问题。没关系吗？”

Bucky点了点头，把手按在了自己的嘴巴上，然后用手比了个否定的手势。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试着这么去跟别人交流了，比手势感觉很奇怪。但是如果Steve能理解的话，奇怪就奇怪吧。他看着另一个男孩，等着他的反应。

“就是说，”Steve慢慢地说，很显然还在消化Bucky在试着告诉他的事，“我可以问你问题，只要我不期待你会告诉我答案就可以了？”

Bucky点了点头，他的笑容变得更灿烂了。

Steve也回给他一个笑：“我可以做到这个。”

Bucky用力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然后站了起来，迅速脱掉了自己的上衣。他知道Steve在看他，但是他并不介意。一部分的他喜欢Steve看他。他伸出手去解自己牛仔裤上的纽扣。

他用余光看到Steve又吞咽了一下。“晚安！”他迅速说了一句，转过身去面对着墙。

Bucky因为Steve的这个反应无声地笑了起来。也许他比他看上去的还要再害羞一些。Bucky脱掉了裤子，用一只手尽可能把自己的衣服和裤子叠好后整齐地放在了靴子上，准备明天早上穿。他爬到了床上，把毯子拉到了肩膀上，转身看向窗户外。

他可以听到Steve在他旁边的床上扭来扭去准备睡觉。他可以听到自己呼吸的节奏，自己温柔的心跳。他喜欢Steve和他在一个房间里。这让他感到很平静；满足、安全。

他很快就睡着了。脑子里最后的想法是明天可以去牧场看马儿们奔跑的样子了。

Pepper扭头看了一眼在副驾驶座上休息着的Tony，咬了咬自己的嘴唇。

她抄了小路朝镇里的那个小医院开去。主路的灯光可能会更亮些，但是她想加速赶到医院。虽然波基普希警察局不算大，但是警察们对待他们的工作都很认真。她不希望在Tony急需看医生的现在还不得不被警察因为超速而拦下来。

Tony把座椅朝后调整了一些，闭着眼睛在上面缩成一团，外套还披在肩膀上。因为刚才用手按者胸口，他的前襟也沾上了点血，更多的血浸湿了那条毛巾，液体慢慢地顺着他的小臂滴了下来，在他的手肘处停了下来，干掉了。还有一些在他的牛仔裤上留下了大大的、深色的圆圈。他的肌肤在深色头发的映衬下显得愈发苍白，在那令人恐怖的一两秒内，她甚至看不到他胸口的起伏了。

“Tony！”她喊了一声，心里的恐惧让她的声音变得尖锐。

他猛地睁开眼睛，瞪得大大的，在仪表板发出的昏暗灯光下几乎变成了黑色：“干嘛？”

“我......我害怕你死掉了。我想看你是不是还好。”

他看向她：“我很好。”

她冲他皱起了眉头：“不，你不好。”

他也冲她皱起了眉头：“如果你懂这么多，你干嘛还要问我？”

“如果你‘很好’的话，你为什么要把厨房拆了？”她反问他。

他扭头看向窗户外：“我明天会打电话叫人来的。到中午的时候就会修好的。”

“你可以用你妈妈的钱来修厨房并不能解释你为什么要拆了它，”她说，“有足够的经济条件去纠正你的错误并不意味着你可以犯错而不被惩罚。”

“谢谢你的智慧言论，甘地，”他冲她低声喊道，“也许我在这么做的时候并没有想到我的‘经济条件’。”他用右手在空气中打着引号。

“好吧，那你在想什么？”她用余光看着他，“很显然不是你的兄弟姐妹，因为我很确定你造成的灾难把他们中的几个吓跑了——”

“我的上帝啊！”Tony咒骂道，“为什么所有人都他妈的那么在乎James？”

Pepper转过头迅速瞥了他一眼，又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到路面上：“我是说Natasha和Clint。Natasha本来想待在我家的，结果被Phil的一个电话叫了回去去找Clint。”

“哦。”Tony嘟囔了一声。 

“所以你是因为James才把厨房拆了的？”Pepper在Tony变得不符合他个性的安静后问道。

“我不想谈这个。”

“但是你却想在把厨房拆了的时候把自己的手切开。”

Tony对她拉下了脸：“我没想要伤到自己的。”

“所以你就只是想拆了厨房？”

他耸了耸肩：“这在那时候似乎是个好主意。”

“你那时候看上去很愤怒。”

“难道你不愤怒吗？”他在座位上挪动了一下，面对着她问道，“Phil邀请了剪刀手爱德华来家里，对他无视任何人的举动一点儿意见也没有？”他坐了回去，“你不能告诉我你对这也没意见。”

“不，我也许是有意见的，”Pepper表示赞同，“但是我可以很诚实地说，我不会把厨房拆了只为让所有人知道我的意见。”

他再次转身面对着她。“你想让我说什么，Pepper？说我很高兴James来到这里？我对在自己家里再次被忽略兴奋得不得了？”他摇了摇头，“我做不到。抱歉。”

她在一处可以停车的标志下停了下来，看了看路面，朝左转了个弯。这里离医院大概只有十分钟的路程了。“你的手怎么样？”她低声问他。

他耸了耸肩，转身面对着窗户：“很疼，但是我会没事的。”

Pepper纵容自己看了他一会儿。她想起了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他穿着华丽的衣服，开着更加华丽的车子。他就只比她大一个月，但她还是被他的耀眼的样子吸引了。他好看的脸，和晒得很好看的身体更是锦上添花，他在骑马还有和Thor在武术课上格斗时展现出来的那种轻松的运动气质显然也增添了他对她的吸引力。她不得不花了自己全部的自制力才没在他十月份到这的时候就拜倒在他的脚下。

在他和Phil还有其他人一起住了四个月后，她觉得自己在慢慢地看到一个真正的Tony；那个真正的，被他小心翼翼地和他展现出来的公众形象分开来的Tony。那个Tony会关心人，心地善良，慷慨大方得不得了，也可以非常非常的贴心。每个看过他的电视采访的人都知道他非常聪明，也有趣得要命，但Pepper为自己能够看到他更柔软、更脆弱的部分感到荣幸。

要是她愿意对自己诚实一点的话，她得承认，在这个过程中，她爱上了Tony Stark，毫无保留地爱上了他。

“你说的‘在自己家里再次被忽略’是什么意思？”她在几分钟的沉默后开口问道。

他耸了耸肩：“没什么。”

她扯出一个坏笑：“我可不认为你这辈子曾经说过什么代表‘没什么’的事。”

他看向她，唇边挂着一丝笑容：“你怎么知道的？”

“也许是因为我善于观察，Stark先生。”

他的笑容咧得更大了：“也许我善于被人观察，Potts小姐。”

她也回给了他一个笑容：“回答我的问题。”

他吐出一口气：“在我小时候，我爸爸并不怎么和我说话。这就是我说的意思。好吗？”

“我真抱歉，”她马上说，“那肯定很可怕。”

他再次耸了耸肩：“你会习惯的。”

“我不觉得这是什么会习惯的事，”她说，“我现在知道为什么James不理你会让你感到那么受伤了。”

“我没有受伤。”

她冲他扮了个鬼脸：“那厨房就是自己把自己拆了的。”

他翻了个白眼：“好吧，随你的便。”

“你跟Phil说过James给你的感受了吗？”

“我还没找到机会，在我的手受伤，James想杀了Steve和其他事情之间还没空。”

“我想他会很乐意知道的。”

Tony别过头：“我不认为他在乎这个。”

“他当然在乎！”Pepper马上反驳他道，“他爱你！”

“是吗？好吧，这还是第一次。”

Pepper的心因为Tony自嘲里显露无疑的痛苦而紧缩成一团：“你不认为你是被爱着的？”

Tony再次耸了耸肩。“我从来没有真的想过这个。我爸爸不爱我。Obadiah不爱。我妈妈过于沉浸在安定片里，没精力展现她的爱。”他笑了笑，但是笑容里都是难过，“也许Phil爱我。也许他不爱。就算有人爱我，也许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

“我爱你，”Pepper在还来不及好好想想自己说了什么之前就脱口而出了，“如果这对你有意义的话。”

Tony盯着她看，眼睛瞪得老大，眼波深邃：“什么？”

“我爱你，”她重复了一遍，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直响。他们已经到医院了，她小心地把车子停在急救室旁的停车位上，“你有零钱吗？我只有纸币和信用卡，这里的停车费总是很贵——”

“怎么会？”Tony已经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他现在完全转过来对着她了，“为什么？”

Pepper也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转身面对着他。“因为你很棒，”她简洁明了地说，“你人很好，很善良，很有趣，关心别人，无与伦比的聪明，还很帅气。帅得有些不可思议了——”

然后Tony就吻了她。他的嘴唇覆在了她的嘴唇上，那只没有受伤的手伸进了她的发间，把她朝自己拉得更近了些。他像做其他任何事一样在吻着她：带着全然的好奇和全身心的注意力，Pepper希望这个吻永远也不要停下来。

最后，那简直是太快了，他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前额靠在她的前额上，手放在她的脸颊上。她的双臂抱着他的肩膀，手在他背部的肌肉上摩挲着。

“我也爱你。”他低声说，“从你告诉我你看《名车志》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疯狂地爱上了你。我只是从没想过你会对我有同样的感受。”

“我怎么能不爱你呢？”她笑了起来，因为喜悦而有些轻飘飘的、又有些头晕眼花，“我爱你的一切。我怎么能不爱你呢？”

“有那么多原因，”他在她的唇边嘟囔着，“但我才不告诉你，免得你改变主意了。”

她又笑了起来：“我很确定我已经知道很多你说的原因了，Tony。我还是很擅长使用社交平台的。”

“不要相信那上面的任何事，”他马上道，“上面没有一个是真的。”

她再次笑了，把他拉近了自己，手指在他浓密的发间穿梭着。

他又吻了她，一个柔软的、甜蜜的、温柔的吻。最后他不怎么情愿地结束了这个吻。“我想一个晚上都做这个，”他吸了一口气，“但我想我好像把血滴在你的座位上了。”

“好吧，”她说，强迫自己呼出一口气，“先缝针，然后我们再来接吻。”

“听上去是个好主意，”他动了动想下车，然后停了下来又吻了吻她，“我爱你。”

“我也爱你。”她马上回他。

他的笑容灿烂得能闪瞎人的眼睛。

“快下车吧。”她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是的，女士。”他冲她眨了眨眼睛。他们从车里下来了，站到了医院停车场耀眼的灯光下。Tony伸手想去拉她的手。

“你得一直按着伤口。”Pepper指了指他还在流血的手掌。

Tony翻了个白眼：“谢谢你，Potts小姐。”

“不客气，Stark先生。”她咧开嘴笑着帮他调整了一下披在肩上的外套，跟在他旁边走进了医院。

Natasha将自己隐藏在阴影里无声地走进了马场。

她穿过院子，穿过谷仓通往马场的门就找到了Clint。她小心翼翼地用马儿挡住了手机发出的光，迅速给Phil发了条短信，让他知道她现在和Clint在一起，他们一会儿就回去。

Clint正骑在他那匹昵称为‘马’的灰色大母马上。他没穿上衣，也没穿鞋，身子在马儿的脖子边上弯着，仅用腿部力量夹住没安马鞍的马背。他也没装马勒，就这么绕着马场小跑着。Natasha知道要是天气再暖和哪怕一点点，Clint肯定就骑着马穿过车道，跑到大路上去了，可能要到天亮才会回来。

即使在室内，气温也足够低，低到Natasha都能看到自己呼出来的气了，但是Clint的腹肌却因为汗水而闪闪发亮。

她一如既往地因为他优雅的姿势而惊叹不已。他那紧实肌肉散发出来的优雅和力量，还有他脸上的全神贯注。他是个很好看的男孩，有一种Natasha一直觉得很有魅力的奇特帅气。当他笑起来的时候，那种帅气绝对能压倒一切。

但是他现在没有笑。他绕着马场的最外围一圈一圈地转着，她看得出来，即使他已经让自己和‘马’很累了，但还是没能摆脱那困扰着他的烦心事。

在又一次经过她身边时，Clint站了起来。他的光脚丫稳稳地站在‘马’的背上，他轻松地顺着马儿平稳的步伐调整着自己的膝盖和臀部。他甚至如履平地般地向两侧伸开双臂。

Natasha就这么屏住呼吸看着他。在Clint来到这里的十一个月时间里，她看过他的马术表演。Phil甚至在Clint当初完全伤愈的时候特意给他买了一个专门用于马术表演的马鞍作为礼物。但她从来没有看到他这么骑马。就好像他完全迷失在马儿的节奏里。他就这么站在马上绕着马场跑了两圈，这景象令人炫目、让人难过，又惊险刺激。然后他又在马背上跳跃、转圈、甚至还抬起一只腿做平衡，他的动作变得越来越复杂、也越来越危险，Natasha突然意识到自己要阻止他。

“Clint！”她喊道，她知道他不会因为她的呼唤而晃动。毕竟他从很小就开始就在马戏团里表演了，那里的观众可不知道什么是优雅有礼。

Clint转过身看向她，马上就坐在了马背上，让她慢了下来，指引着她朝Natasha站着的地方走去。

“Natasha？”他让马正正地停在了她的面前，粗重地喘着气，吐出来的气马上变成了雾气。他的胸口也因为汗水而闪耀着，发际线也被汗水打湿了。把他的上腹肌一分为二的那道伤疤即使在昏暗的灯光下也依旧清晰。他用手腕擦了擦自己的额头，“你来这里干嘛？”

“我来找你，”她把他的上衣扔给他，也许他刚才运动的时候觉得很暖和，但她知道他很快就会因为这里的气温而觉得冷了，“Phil很担心。”

“我就在这啊。”Clint说着套上了衣服，用上衣边缘抹了一把脸。

“我不觉得他知道你在这里，”她觉得有些好笑，“所以他才派我出来找你的。”

Clint咧开嘴笑了：“你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我。”

她也冲他咧开嘴笑了。他笑起来的时候可真好看：“我很了解你。”

他指了指他的那堆衣服，她就把他的毛衣扔给了他：“这里很冷。”

“如果你没在工作的话，这里确实很冷，”她附和道，“你为什么这么做？”

“我觉得‘马’需要运动运动。”

Natasha歪着脑袋：“在晚上九点？她可能本来都已经睡着了。”

他又对着她笑了：“她可以在白天打盹。”

“也许吧，但我们不能，”Natasha说，“明天还有课，你知道Odinson先生一般都会来得很早。来吧，我来帮你刷刷‘马’身上的灰尘，然后我们就回去吧。”

“我得先让她平静下来，”Clint把一只腿翘在‘马’的背上，把Natasha递给他的袜子和靴子套了上去，“我一个人照顾她就可以了。你进去吧。”

Natasha皱起了眉头：“你不走我也不走。”

他从马儿的一侧滑了下来，动作优美地落在了地上。“我还没准备好要进去，”他不得不坦诚道，“也许再等一会儿吧。”

“Tony去了医院，”Natasha跟在Clint身边，和他一起带着‘马’绕着马场走着，好让她冷静下来。他一只手放在‘马’的鬃毛上带着她走着，答应她回去了就给她吃糖，她神奇地跟了上来，“你不用担心他会再朝你扔东西了。”

“我不是因为这个感到困扰的。”Clint迅速说。太迅速了。

Natasha扫了他一眼：“我知道你在说谎。”

“没有，我没说谎。”

“有，你有，”Natasha说，“我知道争吵有多让你感到烦恼，我打赌一只朝着你的脑袋飞过来的杯子会让你感到非常不安。承认吧。”

“我只是讨厌吵架，好吗？”Clint说，“Tony在大喊大叫，还在流血，还在胡乱扔东西.......换做是你你也会跑的。”

Natasha摇了摇头：“不，我不会的。”

“你肯定会的，”Clint说，“没有人会愿意待在那堆混乱里的。”

“不，我不会的，”Natasha重复了一遍，“我会待在那里反击的。你知道的。”

Clint停了下来：“你是在说我不会反击吗？”

她也停了下来：“你在说你会反击？”

“你不相信我会留下来反击，”Clint说，一脸的不敢相信，“你觉得我是一个胆小鬼！”他又走了起来，下巴一紧。Natasha马上跟了上去。

“我没那么说。”

“但是你心里是这么想的，”他说，“你就是这么认为的，就因为我没有每次都反击，你就觉得我是个胆小鬼。”

“好吧，那你有反击吗？”Natasha也生气了起来。她来谷仓不是来跟他吵架的，但很显然他不准备把这个抛之脑后，“因为在我看来，哪怕事情变得稍微有一点吓人，你就马上跑走了。”

他眨了眨眼睛，张开嘴巴似乎准备好要反驳她，然后却摇了摇头：“你不懂。”

“我不懂什么？”Natasha问道。他和‘马’加速了，她不得不一路小跑才跟得上他们。

“我的过去——我的人生！”他冲她喊道，“要是你知道我是怎么长大的——”他突然闭上了嘴巴，“当我没说。”

“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怎么会知道！”Natasha也喊了回去，“我认识你快一年了，但是你什么都没跟我说过！”

“也许是因为我想为你省省那些血腥的细节。”Clint伸出手碰了碰马儿的耳朵，“快点平静下来，小女孩。”他拍了拍她的脖子说道。

他们就继续这么走了几分钟，谁都没有说话，等着‘马’平静下来。

“也许我不想让你这么做，”Natasha在他们沉默了太久后突然说道，“不想你为我省省那些血腥的细节。也许我想要听。”

Clint叹了口气，又去碰了碰‘马’的耳朵，他的手沿着她的脖子滑了下来，来到她的前胸，测量着她的体温。“我们现在可以进去了。”他说着引着‘马’穿过马场的门，带她走了进去。他用自己的屁股轻轻推了推她，把她推进了谷仓，拍着她的后腿一直带着她来到了她的马厩前。“过来，小女孩，”他喃喃道，从壁架上挂着的容器里拿了几块糖块，放在手掌上喂给她吃。

Natasha拿了两把马梳，递给他一把，站在了马儿的另外一边。开始一圈一圈地刷着它的毛，把汗水从她身上刷掉。“Clint，”Natasha还是想试一下，“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应该无话不谈。”

“那你就把什么都告诉我了吗？”他挑衅道，“真的吗？”

她停了停：“我告诉你的足够多了。”

“真是棒，Tash，”他说，“双标。真是棒。”

“至少我告诉过你一些事了！”她反驳道，“你什么都没告诉过我！”

“好吧！”他举起一只手为自己辩驳，“好吧！你想知道些什么？”

“为什么你会在Tony向你扔杯子的时候跑掉？”

Clint眯起了眼睛：“这很难解释。”

“好吧！”她冲他喊道，“如果你不告诉我这个，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你这么讨厌穿衣服？”

他的脸色变白了：“我不能告诉你这个。”

“上帝啊，Clint！”她喊了一声，“如果你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我们怎么做朋友呢？”

“因为那很难解释！”他说，“为什么你就不能明白——？”

“因为你没有告诉我任何能让我明白的事！”她冲他喊，“你什么都不告诉我！”她把马梳朝他扔了过去，害得‘马’躲了一下。

“嘿！”Clint表示不满道，“你吓到她了！”

“好吧。那我走好了。”Natasha气呼呼地朝外走去。

“Tash！”他在她身后喊道，跑到了隔间的门边，“Tash！等等！”

她停了下来，仍旧背对着他，双手紧紧地握成拳：“怎么？”

她感受到他把手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她的身子不听使唤地朝他的手掌靠去。他是她在这里最好的朋友。也许是这世上除了Pepper之外她最亲密的朋友，但是她却一点儿都不了解他。这真是太伤她的心了。太伤心了。

“我不是胆小鬼。”Clint带着哭音，Natasha转过身看他。“拜托，Tash，”他低声道，“你得相信我。”

“我想相信你的，”她说，“我真的很想，但是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只能看到你一碰到别人打架就逃跑，你还......还那么努力地想让每个人都开心，还假装James对你的无视没有困扰到你，但我知道它困扰到你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用一只手揉了揉脸，手指尖擦着自己的一只眼睛。“你为什么要这么问我？”他语气哀戚地问道，“为什么这个这么重要？”

因为你很重要，她想这么说。因为你不应该这么害怕。“因为我长大了以后想像Phil一样当一个警察，”她说，“警察不会和胆小鬼做朋友的。”

他的样子就好像刚刚被她扇了一巴掌：“Tash......”

“我要进去了。”Natasha说，她没办法再看到他脸上那打击过度的表情了，一秒钟都不想。

她以为他会追上来，但是他没有。

“那么Melinda怎么说？”

Phil坐在书房的桌子前，朝窗外看去，他的目光落在了窗外冷冰的景色上。

今天早上甚至比昨天还要冷，整个纽约州都陷入了反常的严寒中，让这个二月格外难熬。

Phil转头看向隔着桌子坐在他对面那把舒服的皮扶手椅里的Sam：“她说她至少得花一个星期才能找到另一个适合安置他的地方。所以现在暂时维持现状。”

Sam侧了侧头：“那么‘现状’怎么样？”

Phil耸了耸肩：“我今天早上还没有见过他们几个。”

“这么说，到目前为止都还不错？”

Phil摇了摇头：“我叫你过来就是因为昨天晚上很糟糕。现在风平浪静了并不意味问题就解决了。”

“加一分。”Sam表示赞同。

“再说了，”Phil继续道，“你还没看到Steve脸上的那一大片淤青呢。”

“我知道他昨天晚上不是撞到门了，”Sam嘲弄道，“但从你告诉我的话里，我也知道James应该是被Tony拆了厨房和Steve抓住他的左手臂才激发的。”他抬起一边肩膀，“我看过James的档案，他并没被放进有暴力倾向的孩子名单里。我非常怀疑揍Steve会成为James的娱乐活动。”

“这是另一回事，”Phil向前靠在桌子上，“Tony把厨房给拆了。他差点就把自己的手撕裂到深可见骨，Sam！我从没见过他那么沮丧。”

Sam看着他：“你知道的，我觉得孩子们有时候需要感到沮丧。”

“我记得Natasha那会儿，”Phil叹了口气，“那个时候，你是对的。如果去年不是我逼Natasha一把，她那时候也许就不会开始为她妈妈的死感到难过。但是我不确定Tony和她是一样的情况。”

“抛开他拥有的一些特权，Tony和他们其他人经历过的并没什么不同，”Sam说，“也许比他们更难，因为他还得维持好自己的公众形象。所以他可能非常擅长把所有的情绪都按压下去。”

“也许吧，”Phil还是微微皱起了眉头，“但我还是对这个局面不是很开心。你今天早上会跟他谈谈吗？”

Sam对着Phil咧开嘴笑了：“我在乌漆墨黑的凌晨、冒着零下的严寒大老远开车过来当然不是为了跟你坐在这的。”

Phil也笑了：“才二十分钟的车程。”

“重要的是我的这个举动。”

“你知道我有多感激你能来这的，”Phil说，“我让Thor今天早上依次给孩子们上课，这样每个人都就可以都挪出一点时间给你了。”

Sam挑起了眉毛：“包括James吗？”

Phil抿紧了嘴唇：“我不觉得这有什么意义。”

“这听起来可不像你，”Sam说，“你好像对那个孩子挺排斥的。”

“他才来这里不到二十四个小时，就已经让每个人都乱了套，”Phil说，“Clint这几个月里第一次跑掉，James把Steve的眼睛都打青了，Tony......”他摇了摇头，“这些孩子在James身边并不能感到安全，Sam。我觉得他不能留下来。”

“什么？”

Phil和Sam都一下子转向了门边。

Steve正站在那里，他穿着一件长袖运动衫和牛仔裤，手上拿着一罐花生酱，一脸被背叛的表情。

“Steve？”Phil傻兮兮地问。

Steve大步走进了房间，他眯起眼睛，嘴唇抿成一条线，他停在了Phil的桌边：“你说James不能留下来是什么意思？”

Phil看了一眼Sam，后者给了他一个‘你自己解决’的表情就靠在了椅子上。“经过昨天晚上的事情后——包括他打了你的事实——我不确定这里是最适合James的地方。”Phil说，他希望自己是用镇定的声音说出来的这话。

“什么？”Steve又问了一遍，“Tony差不多在他一走进这个屋子的时候就打了我，也没看你把他送走啊！”

“这两个情况是不同的——”Phil开口道，Sam一脸非常好奇Phil会怎么解释这个的表情让他停了下来。

“有什么不同？”Steve说，“Tony打了我，James也打了我。甚至连Natasha都打过我，你还让她继续留在这里！”

“Natasha是先到这儿来的。”Phil说，这个理由在他自己听来都烂透了。

“那在Natasha打我之后为什么你不把我送走呢？”Steve反击道，“我甚至还主动提出要离开！”

“因为那不是你的错，”Phil说，“就跟Tony打了你，James打了你一样，那都不是你的错。”

Steve抱胸站在那里，那罐花生酱放在他的一边二头肌上：“James打我是我的错，Coulson先生。我先抓了他的手臂。”

Phil沉重地吐出一口气，Steve转换到了他那过分正式的说话方式，这让他的心缩了缩：“这是不一样的。”

“所以到了James身上，即使是我的错也没关系了？”Steve的嘴唇扭动了起来，“这不公平。”

“也许我就是不喜欢看你被打！”Phil现在是真的生气了，“也许我不喜欢看到Clint跑走，或者让Natasha觉得她得离开自己的家，或是让Tony难过到要把自己的手弄成那个样子！”

“也许我也不喜欢看你这么不公平！”Steve也喊道，“你给了我们每个人第二次机会！为什么James不行？”

“我只是不认为这里适合他继续待下去了。”Phil说，试着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

“我完全不赞同。”Steve喊道，“这是最适合James待着的地方，你也知道的！”

“Steve，”Phil说，试着把自己越来越旺的怒气从声音里剔除掉，“我很欣慰你对这件事情发表了强烈意见，但是这是我和Sam之间的谈话，是我们两个私密的谈话。我很乐意迟一点跟你谈这个，但是——”

“我是来想问你一个问题的，”Steve打断了他，“你的门开着。”

“你想问什么？”Phil叹了口气，试着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想问你我是不是可以把花生酱带到楼上去给James，”Steve说着指了指那个罐花生酱，“但是也许给他吃东西会让他误以为自己在这里是受欢迎的。”

“讽刺！Ouch！”Sam说。

“Steve！够了！”Phil喊道，“James当然可以吃花生酱！”

“但是他却不可以待在这里。”Steve还是双臂交叉着站在那里。

“昨天是不一样的，”Phil说，“事实上，昨天太糟糕了。我不希望昨天的事会再度发生。如果这意味着James得被送去其他地方——”

“James是我的朋友！”Steve喊道，“昨天发生的事有糟糕到他必须得离开这里吗？”

“Natasha走了！”Phil发现自己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Clint也跑走了！你和他赤手空拳地打了一架！Tony最后进了医院！还需要有多糟糕？”

Natasha的脑袋从走廊上探了进来。她穿着牛仔裤和毛衣，正在吃苹果。“我听到了我的名字，”她说，算是解释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里，“好几次了。”

“James是我的朋友，”Steve又重复了一遍，“要是——要是你打算把他送走的话，也把我一起送走吧。”他说完就怒气冲冲地离开了房间。

Phil倒回到椅子上，双手盖住了眼睛。

“这可真是顺利啊。”Sam说。

Natasha走进了房间，苹果被她遗忘在了自己的手上：“为什么Steve这么生气？”

Phil抬起头来。“我在和Sam谈话，”他说，“要是你能去好好地吃完早饭，准备好今天的课我会很高兴的。Thor一个小时后就会来——”

“你要把James送走吗？”Natasha打断了他，“所以Steve才这么难过？因为你要把James送走？”

“我现在没打算把任何人送走，”Phil说，这不算说谎。在Melinda找到新的地方之前，James哪也不会去，“但这是我要和Steve谈论的事情。所以要是你能离——”

Natasha在Phil和Sam之间来回打量，最后显然觉得Sam能给她答案：“Sam，发生了什么？”

Sam看了一眼Phil，抬起手。“我来这里只是想和你们所有人简单地谈谈昨天发生的事的。”他说。

“我不需要谈什么昨天发生的事，”她说，“昨天挺好的。”

“太好了，”Sam说，“这会大大缩短我们的谈话的。”

“为什么Steve说他要走？”Natasha又问了Phil一遍。

Phil扯了扯嘴唇，没说话，还是不愿意在把话和Steve谈开之前提这个话题。

“你要把James送走！”她喊道，“然后Steve也要走了！”她把那只什么都没拿的手掌啪的一声拍在Phil的桌子上。“Steve不能走！”她喊道，“他是我的！”她说完就冲出了房间。

“好吧，”Sam看向那两个孩子冲出去的方向，“这可真是糟糕。”

Phil用一只手揉了揉眼睛：“我真的没想让Steve听到的。”

“还有Natasha，我打赌。”Sam看向那扇敞开着的门，“但是他们就这么走了。”

Phil抬起头：“什么？”

“Steve，Natasha和一个我没见过的男孩，我猜那就是James，他们三个都穿着外套出去了。我猜是往谷仓那边过去了？” 

“不是去那边，就是集体离家出走了。”Phil嘟囔道，他站了起来。“来吧，”他对Sam说，“我给你倒点咖啡，你就可以在这里开始你的心理辅导课了。你想先和谁谈谈？”

“也许Tony吧，”Sam说，“听起来他昨天晚上的问题最大。再说了，这也可以给Steve和Natasha一点时间在跟我谈话之前冷静下来。”

“给Clint一点时间从谷仓里出来，”Phil说，“哦，是的，”他对着Sam疑惑的表情道，“Clint昨天晚上睡在谷仓里。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猜你会弄明白的。”

“别忘了给你自己也安排点时间出来，”Sam在他们离开书房的时候说，“我们关于James的话题还没结束。”

“我可真是幸运，”Phil喃喃道，“真是迫不及待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