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an

原作者：viverel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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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Whisper System (In the wrong light anyone can look like darkn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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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eve花了一整天去想自己应该怎么做，最后决定打破这个僵局的最好办法就是直截了当地承认错误，向Bucky道歉。他一直有意无意地躲避Steve单向试图让他们回到之前的举动，Steve没辙了，他只剩下这个办法了。

当天晚上，Steve回去的时候，Bucky，一点儿也不意外地，已经在房间里了。Steve走进房间的时候，Bucky刚洗漱好。他走过去靠在浴室的门框上，刻意留下足够多的空间给Bucky，不想让他觉得自己被围堵在浴室里。

“嗨。”他轻声打了个招呼。

Bucky没有看他，也没有说话，他就只是在冲洗着牙刷。Steve叹了口气，朝他走过去。

“听着，我知道我不应该瞒着你。”他斟酌着每一个字慢慢说道，就怕说错了什么，“我很抱歉。这很不好，我应该考虑得更仔细，都怪我太自私了。”

“你该死的说对了，你太自私了。”Bucky压着声音喃喃道，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直接地承认两人之间这尴尬古怪的嫌隙，Steve甚至不能怪他粗哑声音里的狠绝。

“我很抱歉没有告诉你我要去出任务。”Steve说，他不知道除了重复这个直到Bucky原谅他之外还能做什么，“我下次一定会告诉你的，我发誓。”

Bucky笑了起来，笑声古怪，像是硬生生从喉咙里扯出来似的。他转过身，脸沉了下来，表情是一种混合着茫然，绝望和挫败的心碎，Steve简直要手足无措了。

“你真的以为是因为这个吗？”Bucky的声音有些发抖，Steve真希望能抹平他的颤抖，但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眨了眨眼：“你在说——？”

Bucky笑了，笑容悲伤，就好像他终于放弃了什么，然后他开口了：“Steve，不仅仅是因为这次，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你真是——就算是我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你那时才七岁，脑袋里就已经充满了正义感，你就从来没有停止过，上帝啊，Steve，你知道在乎这样一个人有多么难吗？“

Steve交叉着双臂环在胸前，叹了一口气。“现在不一样了，Bucky。“他温柔地说，因为现在确实不一样了，他现在不再体弱多病，体重也远远重于一百磅，他去“找麻烦”的时候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受过训练，还有一整个小队可以照看他的后背，他也许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安全，“我不再是个孩子了。我可以很好地照顾自己。现在不一样了。”

Bucky嗤笑了一声，怒火重新回到了他的眼睛里，除了怒火还有一些别的什么东西，Steve这次注意到了，这种情绪这一次赤裸裸地摆在了他的面前，Bucky看上去——他看上去痛苦极了，就好像他隐瞒着这个太长时间，这个秘密已经开始从身体内部反噬他，Steve真恨自己是Bucky这么痛苦的原因，他多希望能把这些令他痛苦的东西，不管它是什么，全部收回来。

“一样的，Steve。”他恨声说，“唯一不同的是，你的个头变大了，你打击的那些坏蛋的个头也变大了，而且现在更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阻止你了。”

Steve皱起了眉头。“打架我们两个都有份。”他说，这不公平，Bucky不能这样把这个扣在他一个人的头上，说得就像他不在场一样，“我们一起上的战场。你就在我身边。”

Bucky笑了一声，刺耳又干巴巴的笑声。“我是被征召去的，Steve；你现在总应该知道了吧。”他越讲越响，“我不想去打仗。我从来都不想去的。但是你在那里，我——当你把我从奥地利救回去后，Philip上校说他可以让我荣誉退役，我很想答应下来，上帝啊，我多么想接受这个，我想回家，但是我拒绝了。我拒绝了，Steve，是因为你，我害怕你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而我却不能在你身边把你拉回来。”

Bucky的声音在Steve耳边嗡嗡作响，在他的脑袋里回响，打转，他没办法把它们拼凑起来，就好像Bucky在试图表达什么，表达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但他却没那个勇气直截了当地说出来。Steve搞不明白，他不知道。他不知道Bucky本来可以回家去的。他不知道Bucky本可以拥有一个正常的人生，不必受那么几十年折磨。他不知道，他的脑袋就只能想着这个，轻声开口发问：

“你为什么当初不回家呢？你为什么要留下来呢？”

Bucky看向Steve的眼神和以往任何一个Steve看到过的都不一样，他看上去饱受折磨，痛苦绝望，也许是因为保守这个原因太久，也许是因为这些天来他身上的任何东西都太过尖锐，他大声地说了出来：“因为我厌恶战争，Steve，但是我爱你。”

Bucky一说出口，Steve就感觉到他的身体僵住，表情灰败了下去，就好像他从来没想过要坦白，就好像这是什么需要被屏蔽的秘密，Steve能感受到自己的脉搏在皮肤下疯狂地跳动着，他被Bucky突如其来的坦白钉在了原地，他完全没有准备好听到这么赤裸裸的，这么直接的，扔到他脸上的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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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ucky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所以他逃跑了，这是他身体里最强烈的本能。因为早在他被折磨得这么破碎不堪，被一次又一次拼凑，变成最黑暗的鬼魂之前，他就是一个胆小鬼。他想逃离战争，最后却还是被抓了回去；他祈祷死亡，最后却还是被救了回去，重新投入战场。在那些日子里，唯一支撑他，让他勇敢起来的就是Steve。Steve很勇敢，他很善良，他是比Bucky要好得多的人，是远比他希望自己能够成为的还要好的人。即使他做了傻事，像是跑去战场打仗，像是完全不知会Bucky就跑去打仗。因为他在乎，他在乎别人，这想起来都令人心痛，Bucky总觉的在乎除自己之外的人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但Steve是唯一那个会让他想要去在乎的人。

Bucky从来就不是像Steve那样的好人，从来不是，他打从心底里就不是。如果说被当成一件武器的经历教给了他什么，那就是黑暗一直潜伏在他的内心深处，能让战士们变得无坚不摧的血清同时也让他们变得更自我，比以往更加遵从自己的本能。Bucky知道，他记得，记得在战壕里的那些日子，那种冰冷一天天慢慢侵入他的身体，记得战争是怎样缓慢却坚定地引出了他身体里的恨意。在这所有的一切中，他做的唯一一件好事就是在Steve需要的时候陪在他身边，用背在肩膀上的那把来复枪保护他，直到火药的气味渗进衣服里。当Steve终于找到那个只为他是谁而看到他的女人时，他为他高兴，他咧开嘴笑得欢快，把胸腔里涌上的刺痛压了下去。他每天早上醒来都会带上那张强装出来的勇敢面具，因为这是Steve需要的，这是他能提供给这个世界的最好的东西。

问题是，Bucky在这件事上做的太好了，在做Steve最好的朋友这件事上。他支持他，陪在他身边，即使内心已经碎成一片一片了脸上却还是带着完美的笑容。他的心太痛了，痛到几乎要忘掉藏在那里的爱了，他把它打包装好，推到一边，那份不适宜的爱。Bucky做的非常好，他做的太好了，他去找其他人约会，在Steve找到那个人的时候祝福他，从头到尾面带微笑，因为他是一个好朋友，因为这是朋友会做的事。Steve永远也没有必要知道他在看着他的时候心里的隐隐作痛，因为Steve太好了，他肯定会尽力周全地处理这个。Bucky不想让他处于这样的窘境，不想让他觉得因为Bucky是他最好的朋友，他就有义务做什么。Bucky太害怕看到Steve眼里的同情，太害怕听到他说“哦，Bucky，我很抱歉，但是我对你没有那种感觉”。但是现在他逃走了，他搞砸了自己生命中唯一做的一件好事，他是最差劲的，他是个彻头彻尾该死的混蛋，他为什么就不能做一点正确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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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空气很冷，Steve最后还是找到了Bucky。他在露台最边缘的角落里蜷成一团，尽可能低把自己缩小，仿佛想就这么消失。他盯着脚下的城市，好像想让自己迷失于其中，当Steve小心翼翼地向他靠近时，他注意到Bucky的手里拿着一根烟，正在往嘴边送。Steve在他身边坐下，背靠着他眼前的栏杆，他没有动，但是脸上的表情是那么冷漠，就像一扇紧紧关闭的门，Steve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你抽烟。“他没话找话，希望如果自己讲的够多，也许就能找到正确的方法拉近突然横亘在他们之间的距离。

Bucky耸了耸肩。“我不抽。”他皱着眉看着夹在手指之间的那根烟，停了一秒，然后说，“不能抽。你有哮喘——或者说，你曾经有，我是说。”

沉默像Bucky吐出的烟雾一样淹没了他们，Steve把头后仰着靠在栏杆上，看着头上暗沉沉的天空。Bucky在他身边的存在感很强，他很安静，一动不动，金属手臂在月光和周围大楼发出的光照过来的时候发出微微的反光。Steve回想起他们都还是孩子的时候，他一次也没见到过Bucky皱眉头，然后他想起了战争，想起了他偶尔看到Bucky盯着黑暗夜色的样子，就好像他希望那片黑暗能够把他整个人都吞进去的样子。Steve现在不确定了，他以前总觉得是九头蛇偷走了Bucky的快乐，但也许战争，打架和他自己才是罪魁祸首。

“你应该告诉我的。”Steve安静地说，他想不到其他委婉的表达方法。

Bucky嗤之以鼻，低下了下巴，他开始长长的发尾在眼睛周围晃荡。Steve歪过头，皱起了眉。

“我是认真的。“他说，“我是你最好的朋友，Bucky。这不会有什么区别的。”

Bucky哼了一声，转过头对Steve笑了，嘴唇扬起的那抹弧度带着一种让人心痛的听天由命，在Steve看来是那么刺眼，他简直难过得就要吐了。

“真的吗，Steve？”他的声音在说到Steve的名字时明显地绊了一下，“不会有什么区别吗？”他笑了一声，声音里的苦涩显而易见，“我是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但你也是我最好的那个朋友，我是说，你是我认识的人里面最好的那个。你——你会——你肯定会小题大做，把它当做一件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你会开始用那种愧疚的眼神看着我，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但事实上你根本什么事也没做错。我受不了这个，Steve，你得明白。我不想——我也不能让你处在那种境地。”

Bucky的话沉进了Steve心里更深的地方，在那里扭动翻转着，夺走了他的呼吸，他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刚跑完一条街，他觉得呼吸不稳，心很痛，他不知道怎么办才好。Steve不敢相信自己，过了这么长时间，他竟然从来没有注意到（他怎么能从来都没有注意到呢？），Bucky是他最好的朋友，他们应该对对方无所不知，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Steve很在乎Bucky，那种在乎他现在已经不会放在任何其他人事上了，因为Bucky几乎是唯一那个在他成为美国队长之前就认识他，懂他，认为他会大有作为的人。

“Bucky。”Steve开口了，他的声音黯哑，别扭，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

Bucky吹了一口气，听上去更像是在嘲笑自己，他扭过头重新看向脚下的夜景，举起烟递到嘴边，重重地吐出一口烟，好像想要把自己藏在里面。

“我心里的一部分总是想要跟你坦白的，我猜。”Bucky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坦白什么罪孽深重的大罪，“自私的那部分我，大概吧，想要去相信这不会让我们的人生变得更加复杂，它们本不该这么复杂。”Bucky停了一下，皱起了眉，“但是，上帝啊，然后战争爆发了，我脑袋里想的就都是怎么让你这个愚蠢的混蛋远离麻烦。然后我被征召了，然后我就想，你知道的，就这样吧。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可惜它并没有，你救了我，然后你找到了那个很棒的女人。一部分的我，那个自私的部分，想要去讨厌她。我是真的，真的想要去讨厌她，因为我太幼稚了，气量狭小。一直是我们两个相依为命的，我猜我差不多让自己盲目地相信这以后也不会变。”

Bucky又笑了，他没有去看Steve，他的那个笑容有些不确定，有些羞涩，带着不可思议的温暖。Steve的心里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情绪，好像是一种他不太能够确定的怀旧。

“她和你那么般配，Steve。”他说，他的话有些磕磕绊绊，但是发自内心，就好像他现在既然已经开口，就停不下来了。他远比Steve看到过的任何时候的他都要开放，更坦白，他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Bucky拨了拨头发，又开口了，就像这是他在心里重复过无数遍，烂熟到骨子里的话，“Peggy是那场该死的战争里最美好的东西，愚笨如我也知道这个。我很为你高兴，当我度过了愚蠢的嫉妒阶段，明白过来我们那时候是在战场上，你和她，还有我都很有可能在战争结束前就死掉……我不知道，想到这个几乎都让我想去死了。”

沉重的寂静弥漫在两人之间，像厚重的毯子一样压在Steve肩上，Steve知道自己应该说点什么，知道他应该想到办法把事情做好，去跨越那突然出现在他们之间，小心翼翼的空间，找到妥善处理这个的办法。但是Steve现在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他一直都不知道要怎么处理这种情况，而他面前的这个不是随便的什么人，他是Bucky。他是Steve生命里最最重要的那个人，唯一的那个人，他从一开始就陪着他，从他们七岁，还各自有家人的时候，一直到就剩下对方是自己唯一家人的时候，Steve不能把他和Bucky的关系搞砸，绝对不能。要不然他绝对不会原谅自己的。

“她还在，你知道的。”他听到自己这么说，因为他的嘴巴吐不出其他什么语句了，他就只好围着这个话题打圈圈，而不是直截了当地谈起它，“她有时候会讲起你，在她清醒的时候。她很喜欢你。”

Bucky笑了，破罐子破摔，他把香烟头扔下了大楼，吐出一口气，像是在叹气，然后站了起来，伸展了一下四肢。Steve觉得他也许应该做点什么拦下他，这是现在这个时候应该要做的事，在被告白之后拦下那个告白的人，不让他从你身边走开，但是他的舌头却好像突然变成了口腔里一团不听使唤的东西。

“Steve，别——别小题大做，好吗？”Bucky小声说，转身朝里走去，还是没有看Steve，“真的，我没事，我就只是——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你知道的……”Bucky随意地挥了挥手，“我没想从你那里得到什么回应。我没期待什么。我就是想，既然我都讲出来了，就索性说个痛快。但是请别觉得你有义务为我做任何事。我就只是——就只是想说出来而已，我猜，它们埋在我心里太久了。”

Bucky扭了扭头，说自己会去睡沙发，就好像他怕在他坦白之后，Steve会觉得他入侵了他的空间还是什么的。这让Steve简直心如刀绞，因为Bucky永远也不会入侵他的任何东西，因为他就是Steve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他现在既然已经找回了Bucky，就再也无法想象他不在他身边的任何一天了。几乎Steve所有重要的回忆都是关于Bucky的，一想到Bucky会这么慢慢退出他的生命，就因为他觉得自己跨过了对于他们来说根本就不存在的什么线，Steve就觉得有人在狠狠地将他开肠破肚。他觉得什么东西在摇摇欲坠，如果他再不说点什么，什么正确的话，所有的一切都会垮掉的，他受不了这个，他真的受不了。

“别犯傻了，”他对着Bucky疏离的后背说，他得说些什么。Bucky半转过身子看向Steve，后者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拧出一个真心的笑容，“你还是我的客人。我不会让你睡沙发的。”

Bucky的笑声在露台上越来越远，听起来那么遥远。当Steve在几分钟后回到房间的时候，他已经躺在床上了，比以往要更安静。尽管眼前的场景几乎和他回来后的每个晚上都一模一样，但Steve上了床躺在他身边后，还是觉得从他身上传来深深的指责，指责Steve一定会小题大做。

“Bucky——”Steve开口了，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说点什么，但是他胸腔里有什么感情在膨胀，马上就要爆发出来了。

Bucky对着Steve温柔地笑了笑。“晚安，Steve。”他说，关上了灯。

Bucky躺在他身边，悄无声息，平静无波，他感受不到他的怒气，沮丧或是受伤，Steve应该觉得这样很好，因为这不应该改变任何事情，不会改变任何事情。Bucky还是他最好的朋友，他还是会一如既往地在乎Bucky，不管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不管整个世界发生了什么。Steve应该觉得安心，因为Bucky向他告白并不是想获得什么回应，没什么压力，就只是简单的事实而已，就只是为了坦白而坦白。事情到这里应该就结束了。但是Steve突然觉得身上每一寸肌肤都不对劲，他也讲不上来是为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也不知道这种感觉什么时候会结束。

Steve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好几个小时，Bucky早就在他身边平静地睡着了。好几个星期之前与Bruce之间的对话突然在他的脑海里回响（那句平静的，带点好奇的“你难道之前没有爱上过什么人吗？”），他忽然全身一抖醒悟过来，倏地在床上坐直了，因为，哦，就是这个，不是吗？“

TBC

终于坦白了，下面一更就是最后啦，争取明天把它完结掉～

心疼每一个单恋，或是以为自己在单恋的吧唧哥哥

他的自白让我想起那句 caring is not an advantage，说得再对也不过了

也不知道Bucky拥有一个正常人生，度过了他以为Steve已经死去的一生，在晚年和Steve再度相遇比较虐呢，还是被Hydra变成冬日战士，拥有这么多黑暗回忆，和Steve再度相遇比较虐呢？。。。。